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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与莫言的乡土情结

2022-08-29 来源:我们爱旅游


浅论福克纳与莫言的乡土情结

摘要:福克纳和莫言都以摹写故乡而闻名,他们分别在“约克纳帕塔法县”和“高密东北乡”这两个有限的空间领域里构筑起无限的时间领域,在富有象征性的精神家园里阐释着无尽的乡土情结,本文试图从产生动因、感情基调、表现方式以及意义升华四个方面对二者的乡土情结进行比较和阐释。

关键词:福克纳 莫言 乡土情结

福克纳和莫言,一个是20世纪美国的文坛泰斗,一个是中国当代充满创作活力的出色作家;一个终其一生不遗余力地构建“约克纳帕塔法县”,一个沉醉于神秘多姿的“高密东北乡”而无法自拔。他们都是以传说、记忆乃至幻想的方式返回历史,在有限的空间领域里构筑起无限的精神家园,二者相同的复杂的乡土情结具有很强的可比性,本文将从产生动因、感情基调、表现方式以及意义升华四个方面对其进行比较和阐释。

一、产生动因

任何一个人都是他所处时代及所在地区的社会和文化传统的产物,福克纳和莫言的乡土情结的产生与“约克纳帕塔法县”和“高密东北乡”的富有地域特色的社会和文化传统有着密切关系。

(继承和背离—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化传统即第二部分的发扬传统部分)

《南方情结》

莫言的乡土情结的产生与福克纳有着直接而密切的关系。1984年的12月里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莫言从同学那里借到了一本福克纳的《喧哗和骚动》,这本他至今都还没有读

完的小说改变了莫言的一生,“我立即明白了我应该高举起‘高密东北乡’这面大旗,把那里的土地、河流、树木、庄稼、花鸟虫鱼、痴男浪女、地痞流氓、刁民泼妇、英雄好汉……统统写进我的小说,创建一个文学的共和国”。

二、感情基调

生于故乡的福克纳与莫言在精神上与故土永远是血肉相连的,然而或者因为故乡的贫穷落后,或者因为故乡的抱守残缺,他们为乡土情结的感情基调打上了爱恨交加的烙印。

福克纳对于故乡的爱恨交织的感情成为贯穿他所有的约克纳帕塔法系列小说,特别是那些关于名门望族的腐朽没落的小说的一条主线,这种爱恨交织的矛盾使小说充满了痛苦与不安。福克纳恨南方,主要是因为某些价值观念的不相容。他清楚地看到南方社会中的各种罪恶特别是奴隶制和种族主义,这些与他的人道主义思想及人类自由、平等的观念相冲突,使他感到难以容忍。于是他痛揭南方传统的老底,暴露它的罪孽,揭示其必然败亡的命运,撕去它温文尔雅、欢乐祥和的面纱。但在爱恨之间,他更强调对它的爱。他在作品中批评南方人的幻灭、他们的道德标准等等,但他的态度从来都不是敌对的而是同情的,在所有的批评后面都隐含着他深厚的爱。不论在小说中还是讲话、书信、文章里他都表现出对故乡和故乡的人们在感情上和价值观上强烈的认同感。他以强烈的怀旧情绪追述家族过去的辉煌与光荣,他赞扬南方人勇敢、忠诚、爱护荣誉、自尊等传统的价值观念。

莫言对故乡也怀着爱恨交加的感情,他在小说《红高粱家族》里曾经说:“我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热爱, 曾经对高密东北乡极端仇恨。”他恨故乡是因为作为故乡的农村是贫穷的、落后的、愚昧的; 它的黄土地对人馈赠是微薄的; 作为土地之子的农民是没有出路、没有前途的。莫言的作品对农村生活从来没有诗情画意的描写和热情洋溢的歌颂。故乡在莫言的现实农村生活题材的作品中总是灰色的、充满了苦难、贫穷、辛酸、压迫,。莫言否定土地, 否定乡村家庭, 否定农村的生活方式,所以他渴望逃离。诚如他所说:“我的家乡经常停电, 水又苦又涩, 冬天又没有取暖的设备, 我害怕艰苦, 所以至今没有回去。” 莫言对故乡当然也有爱的一面, 这种爱是他久别了故乡之后才认识到的。他回忆离开家乡三年后

第一次回乡时“,汽车一进高密地界, 看到了熟悉的河流和土地, 听到了熟悉的乡音, 我的心中就涌着一种十分激动的情绪。进了村子后, 看到我的母亲浑身尘土从胡同口艰难地对着我走来时,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这种爱是一个人血液中对于生养他的母亲和土地不由自主的亲近和依恋。相对于莫言对家乡那种激烈的、彰显的恨, 这种爱是温和的、深层的、自己不易察觉的、经久磨灭不去的。一个人的故乡与他是血肉相连的, 生于斯、长于斯的他在精神上离不开故乡。这种爱在莫言创作中表现为在他对故乡反复的书写, 对故乡人民苦难的深切同情, 对他们顽强不屈的生命力的赞美。

三、表现方式

在乡土情结的表现上,福克纳和莫言都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叩问亲情、言说爱情、关注死亡、书写家族、展示丑恶等等,而在家族历史叙事方面二者表现出更强的相似性和可比性。

家族小说历来是中外文学表现复杂的历史和人文世界的灵活的方式,家族小说的这种特质,以及福克纳和莫言各自所处的以家族为中心的社会使两位作家不约而同地对抒写家族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创作了许多关涉大家族历史沿革和演变的家族小说,如福克纳有以康普生家族为描写对象的《喧嚣与骚动》,以萨特潘家族为对象的《押沙龙,押沙龙!》,以麦卡斯林家族为对象的《去吧,摩西》;莫言则有以余占鳌家族为对象的《红高粱》,以食草家族为对象的《食草家族》,以上官家族和司马家族盛衰史为对象的《丰乳肥臀》。在这些家族历史小说中,他们追溯两代、三代人的生命形式的变化,描写家族历史不可逆转的衰败、沦落,关注人的生命力萎缩问题。

在福克纳的笔下,祖辈那一代建立了诺大的庄园,成为声势显赫的贵族,有的还左右地方政治。而几代之后,则不仅庄园败坏,家族影响越来越小,甚至人丁稀少或者竟至绝嗣。最能体现这种变化走向的是《喧哗骚动》。康普森家曾是当地的望族,家宅占地一平方英里,祖辈里出过州长、将军,拥有大片土地和众多黑奴。老康普森的蛮横、强悍、智慧到了后代身上都没有了。儿子康普森二世只能坐享其成,当律师没有什么业务,儿子上学还要靠卖祖产支付学费,夫妻感情不合,最后郁郁而终。到了孙子辈更是败落凋零,三个儿子一个天生痴傻,一个自私狭隘,一事无成,一个神经出错,自杀了事,一个女儿堕落成了妓女。在孙子这一辈,男子汉的力量和气魄荡然无存,例如昆丁痛恨艾密司勾引了他妹妹,发誓要杀了他,但在找到艾密司决斗时完全不是对手,竟然在艾姆斯的羞辱下像一个女孩那样昏了过去。

在莫言笔下家族的历史变化中,祖先们通常是有魄力、有雄心、意志坚强、能够独自开创一片天地,成为白手起家的雄杰,然而由祖辈到父辈再到孙子辈,那种开创精神和昂扬的生命力渐次衰退,甚至荡然无存。《丰乳肥臀》中,司马家的祖父司马大牙单枪匹马开创了高密东北乡定居点,仅凭一枪一叉在荒野里生存下来并且繁衍了一个盛大的富甲一方的家族。他的儿子司马库多了一份文明人的智慧,同时少了一点粗豪和勇悍,在与新政权的抗衡中失败,自己身死还累及无辜的一双幼女殒命。而他的孙子司马粮则只剩下精明和狡诈,有的是流氓的邪气和暴发户的不可一世,却没有英雄的豪气,祖先的血性荡然无存。上官家族也一样,祖辈上官吕氏精明强干,下一代的上官福禄畏缩无能,而孙子辈的上官金童则成了一个心理上永远长不大的人,一辈子离不开女人的乳头,生命力退化到一种婴儿状态。《红高粱》中爷爷余占鳌一生敢做敢为,大起大落,高韬的生命力和传奇的人生使他成为一个史诗英雄般的人物。父亲豆官虽然比不上爷爷大名赫赫,但也算的上东北乡的传奇人物。而到了孙子这一辈,作为一个现代文明社会中的知识分子什么作为也没有,只

是循规蹈矩地过着平庸的日子,有着“被肮脏的都市生活臭水浸泡得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扑鼻恶臭的肉体”,“显得像个饿了三年的白虱子一样干瘪”,回到“红高粱”的隐喻世界之内来追寻祖先的荣光。

对于家族命运的衰落,福克纳和莫言有不同的回答。在福克纳看来,是时代的变化对于作为旧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载体的大家族的自然淘汰。而在莫言看来,则是种的退化导致人的生命力逐渐失去,是文明的演进导致血性的衰减。在《红高粱》中,他这样评论高密东北乡的人们:“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在进步的同时,我真切感到种的退化。”而两位作家都从乡土情结的阐发中摹写了家族辉煌到衰败的图景,书写了历史的无情,也倾注着他们对家族历史的人文关怀。

四、意义升华

福克纳和莫言都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地域性”作家 ,而是追求文学作品表现社会和人生的普遍性和永恒性。他们的乡土情结建立在宽广、深厚的底蕴之上,通过区域性的场景和人物折射出普遍真理并进而升华为对人性的诠释和拷问。

福克纳和莫言虽然立足于“邮票般大小”的故土, 但是, 他们的作品是建立在宽广、深厚的底蕴上的。他们恰当地平衡了区域性和共同性的关系, 试图通过区域性的场景和人物折射出普遍真理,阐发对人性的诠释和拷问。在使自己的方寸世界具有一种适用于大千世界的普遍性方面开眼界, 注意恰当地稀释作品的乡土特色浓度, 在作品中表现出“一种博大的现代文化的眼光”, 流露出“与世界性的现代文化意识相通的脉绪。”

福克纳总是把人物与民族性格、民族命运连接在一起,站在民族历史的高度俯视个人的生活状态,从而使他的作品具有了开阔的胸襟和囊括万物的浩气。

《继承和背离》

福克纳的故事虽然都来源于美国南方,但是, 他始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读者不只是南方人, 他们应当遍及世界各地。“他发现的、创造的、复制的、重新想象的故事, 既是南方的故事, 也是整个美国、整个人类的故事。在某种意义上, 福克纳是在要求读者考虑这些宏大的问题: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为什么活着?我们究竟为什么还要活着?”因此, 在他的小说中我们随处可以发现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命题:传统社

团的消失、原始自然的消亡、资本主义的残暴、阶级和种族分离的诱惑力和破坏性、清教徒式的自高自大、战争的荒诞与意义等等,福克纳笔下的美国南方的世界于是成了整个世界的一个缩影。而他的创作又是如此具有普遍性意义, 以至于影响了美国和世界各地的一代又一代作家。意大利当代著名作家阿尔贝托·莫拉维,拉丁美洲作家马尔克斯、略萨、博尔赫斯等都受到过福克纳的影响。中国当代许多作家都曾经震惊并倾心于福克纳的叙述和描写:余华称福克纳为“我的师傅”,莫言甚至被人们称为“中国的福克纳”。

莫言把原乡当作一个开放性的艺术世界来处理,把发生在天南地北的事情都放到高密东北乡这块热土上来写,把在外地获得的丰富的感受带回到故乡来加工。谈到《丰乳肥臀》时他说:“看起来我写的好像是高密东北乡这块弹丸之地上发生的事情,实际上我把天南海北发生的凡是对我有用的事件全都拿到了我的高密东北乡来。”他多次申明:“高密东北乡是一个文学的概念而不是一个地理的概念,高密东北乡是一个开放的概念而不是一个封闭的概念。高密东北乡是在我童年经验的基础上想象出来的一个文学的幻境,我努力地要使它成为中国的缩影,我努力地想使那里的痛苦和欢乐与全人类的痛苦和欢乐保持一致。”这样莫言就在高密这块“邮票般大小的”故土上写着天下的人与事。另外莫言总是赋予作品一个更为深刻的、具有人类普遍性的主题,例如《透明的胡萝卜》充盈着人的生命意识和生存精神,《酒国》中他反思经济发展、物质生活丰富后人们的精神堕落和道德萎缩,《红高粱家族》则倾注着关于种的退化的人文关怀。

福克纳和莫言把乡土材料和乡土色彩同现代社会的实质、人的生活、人的本质和人类文明的普遍意义有机地结合起来,让乡土情结获得了意义上的升华,从而使他们的作品能够出自故乡而超越故乡。

他对故乡的第一情感是嫌弃、憎恨, 所以他渴望逃离。莫言离开故乡时没有一般人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而是觉得走得不够远。他回忆第一次离开故乡的感觉时说:“我没有感觉这个地方多么宝贵,甚至觉得这是一个令人厌烦的地方, 所以我千方百计地想摆脱它, 越远越好。1976 年我应征入伍, 坐上火车以后, 就盼望它开得越远越好, 开到西藏、新疆、云南, 远离我的小村庄。结果火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离家乡才二百多里路, 我感到很失望。”对莫言来说, 离开家乡越远, 就离开贫穷落后越远, 离富足的物质生活就越近。结果, 他越走越远, 到现在也没有回到故乡去生活。因为故乡现在依然可以与艰难困苦划等号,

对过往历史的深情回顾上。

福克纳1897 年9 月25 日出生于密西西比州一个庄园主家庭。祖先为苏格兰移民。他是家中的老大, 还有三个弟弟。1902 年随家庭迁居到离出生地不远的拉斐特县的奥克斯福镇。此后, 福克纳一辈子基本上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他在那里创作了绝大多数作品, 他小说中的那个约克纳帕塔法世界就是以这个县为蓝本虚构的

“约克纳帕塔法”原是穿越他的家乡密西西比州北部拉斐特县的一条河的名字, 其意思为“在平坦的土地上缓慢流动的水”。“福克纳以这个假想的县为背景, 写了一部又一部的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 有时, 为了找出一桩邪恶, 他会追溯到很久以前, 有时, 他又讲述他自己生活时代的故事, 直到一个完整的社会在他的笔下逐渐形成。”约克纳帕塔法县是福克纳虚构的一个县。他在《押沙龙, 押沙龙! 》中为这个县绘制了一幅地图: 它的面积为2400 平方英里, 人口中白人为6298, 黑人9313。这个县唯一的业主与所有者是威廉家乡的那片土地, 是一块流动的疆域, 没有边界的文本, 是福克纳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福克纳作为一

个“南方作家”, 他对南方的感情也比较复杂。他说:“我爱南方, 也憎恨它。这里有些东西, 我根本就不喜欢, 但是我生在这里, 这是我的家。因此我愿意继续维护它, 即使是怀着憎恨。在随后的三十多年时间里, 福克纳经常离开他的家乡, 去纽约、好莱坞、弗吉尼亚等地, 他的足迹遍及世界很多地方, 欧洲、非洲的埃及、亚洲的日本和菲律宾, 还有拉丁美洲。但他每次外出都几乎匆匆而回。他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奥克斯福, 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取名为“山楸橡树”那所住宅。

他从他脚下那片“意义深重的土地”中获取力量。当福克纳说:“我的家邮票那样大小的故乡本土是值得好好描写的, 而且即使写一辈子, 我也写不尽那里的人和事

《南方情结》

(游走于)

<南方情结》

(继承和背离)

通过对自己故乡的生活方式的描写, 传达了某种带普遍性的人类生存状况;将一般的乡情描写转化为对人的“生存”的领悟和发现。他们从一个特定的地方、特定的时代的特定生活切入, 揭示生活的本质, 反映人性的普遍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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