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与真实
——论僧肇《临刑偈》及相关故事的来illi,-与影响
李小荣
内容提要：从晚唐开始，禅师们经常引用僧肇《临刑偈》来接引后学。但无论《I临刑偈》 还是僧肇“临刑”的故事，都无历史依据，'RJl．一种虚构，是移植禅宗第二十四祖师子比丘 遇难故事而来。即使如此，它在后世也具有较大的影响，因为它代表或建构了禅宗话头、公 案的一种叙述模式，即由假．x,li-、真假互生。
关键词：僧肇《临刑偈》故事来源影响
禅宗语录载有一首后秦高僧僧肇(384-_414)的《临刑偈》，虽然文字不一(详见后文)，却经常被 宋以后的禅师作为接引之用的话头，是较有影响的一首偈颂。然考诸史实，它当是唐人的托名之作， 在流传过程中，又和另一部僧肇的托名之作《宝藏论》产生了联系。①而“临刑”之说，则是移植禅宗 第二十四祖师子比丘的遇难故事而来。
4(1ltit：U偈》及相关故事的来源
有关僧肇临刑说偈之事，最早的记载出于北宋释道原景德元年(1004)所编《景德传灯录》卷二 十七：
僧肇法师遭秦主难，临就刑说偈日：四大元无主，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 风。(玄沙云：大小肇法师临死犹寐语)⑦
从编者的夹注可知，最早言及僧肇临刑说偈者是晚唐五代的玄沙师备禅师(835—908)。后来宋神宗 元丰三年(1080)刊行的《玄沙师备禅师广录》卷三，就直接说是师备举出僧肇之偈作为话头来接引
①关于《临刑儡>、《宝藏论>都是唐人伪托僧tif(@的研究，具体可参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北京大学出 版社，1997年，第231—235页)与[美]罗伯特·沙夫著，夏志前、夏少伟译《走进中国佛教——解读(宝藏论>>(上海古籍
出
版社，2009年，第29-38页)等。
②《大正藏)卷五十一，第435页上一中。
万方数据
一15一
弋：!：螺涮也黜丈訾鼻丈，乙·二。一一年第三期
听众，并载师备断语云：“大小肇法师临迁化去，犹寐语在。”①北宋克勤(1063--1 135)禅师根据宋初 雪窦重显(980--1052)<(颂古百则》为基础编撰的《碧岩录》卷七则说：、
云门道：“乾坤之内，宇宙之阃，中有一宝，秘在形山。”且道云门意在钓竿头，意在灯笼 上?此乃肇法师《宝藏论》数句，云门拈采示众。肇公时于后秦逍遥园造论，写《维摩经》，方 知庄老未尽其妙，肇乃礼罗什为师，又参瓦棺寺跋陀婆罗菩萨。从西天二十七祖处传心印 来，肇深造其堂奥。肇一日遭难，临刑之时，乞七日假，造《宝藏论》。云门便拈论中四句示 众，大意云：如何以无价之宝，隐在阴界之中，论中语言，皆与宗门说话相符合。⑦
这里的“云门”指的是云门宗创始人文偃(864---949)禅师，他与玄沙师备同出于雪峰义存(822· 908)FJ下。虽说二人都记载了僧肇的著作，但侧重点并不相同，即玄沙师备重在以《临刑偈》来接引 后学，文偃则重在引用《宝藏论》来启迪弟子。当然，把《宝藏论》与僧肇临终之事联系在一起的，则出 于克勤的解释。而克勤的解释，又得到了后人的认同。比如，南宋释正觉(1091一1157)颂古、宋末元
初行秀禅师评唱的《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卷六“第九十二则云门一宝”中，除了 复述文偃征引《宝藏论》语句来开示后学一事外，还更详细地交待了僧肇的师承关系：
佛果道：罗什乃肇公受业师；瓦官寺佛驮跋陀罗，此云觉贤，乃嗣法师。《无尽灯》列于 觉贤法嗣之列，觉贤嗣西竺佛大先，佛大先与达磨同参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肇临刑之日，乞 七日假，造《宝藏论》。④
这里的“佛果”，是宋徽宗给克勤之赐号“佛果禅师”的省称。但是，北宋释晓月注《夹科肇论序注》卷 一则说：
什公亡后，遂以《涅榘无名论》，复造《宝藏论》三章，进上秦王。秦王姚兴答旨殷勤，敷 令缮写，班诸子侄以为大训。其为时所重也如此。晋义熙十年，终于长安逍遥园，春秋三十 有一耳。④
按，细绎晓月之意，他虽然也承认《宝藏论》是僧肇的临终之作，但他并不赞同克勤《宝藏论》是临刑 前所作，反而认为姚兴始终是赞赏、信任僧肇的。
晓月禅师的生卒年虽不可详考，不过若据佛国惟自禅师于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编成的《建 中靖国续灯录》卷七中收有洪州泐潭山晓月禅师之语录这一事实，则知晓月一定卒于1101年之前。 遵式(964--1032)(注肇论疏》卷一《目录》贝0云：“《论序》，慧达述，晓月注。”@而遵式是书又附有南峰 西庵作于熙宁甲寅(1074)仲春所作之序，由此可知晓月之注当在熙宁七年之前。释契嵩(1007— 1072)《镡津文集》卷十二《泐潭双阁铭》(并叙)则谓：“大长老晓月，字公晦，领禅者于泐潭
十有五年 矣。 嘉韦占庚子之仲春毕，其绘事落成，居晋乃因其师遗书，求蒙文而志之，然吾与公晦雅素相德
①<大藏新纂融续藏经)第73册。第20页中。
(萤‘大正藏)卷四十八，第193页下一194页上。
③‘大正藏)卷四十八，第286页下。 (蓟<大藏新纂走续藏经)第54册，第136页中。 (p《大藏新纂己续藏经)第54册，第140页中。 万方数据
虚构与真实
最厚善。”①嘉桔是宋仁宗的年号，庚子即嘉裙五年(1060)，则其驻锡泐潭当始于庆历六年(1046)。 明《禅林宝训音义》卷一又说释晓月：“得法于琅琊觉禅师，于宋熙宁间，住洪州泐潭宝峰精舍。旧则 晓月自庆历六年至熙宁(熙宁共十年，即1068--1077)间将近三十年悉在泐潭山。另外，从契嵩称之 为“大长老”的尊重语气推断，晓月甚至年长于契嵩。所以，我们猜测晓月当略早于契嵩，大致活动于 1 1
世纪80年代之前。易言之，由于晓月没有将《宝藏论》的写作和僧肇临刑相联系，则知该传说
的 出现时间应在克勤禅师活动的两宋之际，最早也不会早于1 l世纪七八十年代。
明末清初钱谦益(1582--1664)纂阅的《紫柏尊者别集》卷四则载有紫柏尊者达观真可禅师 (1543一 1603)的上堂语录：
师饭毕，说晋肇法师得罪于姚兴，兴欲杀之。肇乞假七日，作一书名《宝藏论》讫。将死 时，说偈日：“四大原非有，五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一似斩春风。”@
虽然真可所引《临刑偈》的文字与前揭玄沙师有一些差别，但这里有一个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即此前 的禅宗文献都没有同时记载僧肇既著《宝藏论》又说《临刑偈》者。④至此，我们可以排出有关僧肇 “临刑”传说故事的先后顺序，即：·
临刑说偈(唐玄沙师备)一临刑著论(宋克勤)_+临刑先著论后说偈(明真可) 僧肇犯罪的原因， 不详，只有清人智证录《慈悲道场水忏法随闻录》卷一给出了具体的 解释：
肇公赴秦宫请，媵人私逼之。肇不许，媵人赞为沙门谑己，王召，将杀之。肇日：“姑缓七 日，当就死。”王许，肇著论讫，遂赴刃。有“将头临白．7／，一似斩春风”之句。为法求廷，非邀 誉于末劫。为度生计耳。肇公不近女色尚耳，况真以身根研磨不休乎，愿贪者味之。⑤
但此说属于孤证，因为目前尚未发现其他史料中有秦王宫中侍婢诱惑僧肇不成从而进行陷害的记 载，故不可信。不过，这种解释，当是受僧肇之师鸠摩罗什曾被姚主“以妓女十人，逼令受之”以求法 嗣⑥之影响而产生的新传说。其间，作者只是改换了某些叙事元素而已，如在罗什身上。是姚主逼其 接受女色；到了僧肇身上，逼迫者则换成了姚主的女婢。从结果看，罗什大师未遭不测；僧肇则因受 诬陷而引起皇帝的不满，乃至招来杀身之祸。当然，僧肇不从女婢之逼，当事出有因，因为他身体欠 佳。⑦
至于把《宝藏论》的著作权归于僧肇，至迟是发生在中唐时候的事。美国学者罗伯特·沙夫通过
①《大正藏》卷五十二，第712页上。 (砻《大藏新纂难续藏经》第64册，第444页 上。 (虱《大藏新纂老续藏经》第73册，第427页中。
④按．虽熬清世宗雍正皇帝《御选语录》卷一所引《传灯录》中也同时载有僧肇临刑著论说偈之事(参《大藏新纂融续
藏经>第68册，第526页上)，但查考今存各种《传灯录》，悉无相关文字．故疑雍正所引书名有 误。
⑤《大藏新纂老续藏经》第74册，第666页中。其中，“赞为”之“赞”当是“谗”之讹。
⑥参[梁]慧皎撰，汤用彤校注：《高僧传)，中华书局，1992年。第53页。
⑦《高僧传》卷六即载僧肇答刘遗民书云“贫道劳疾每不佳”(第250页)．可知肇公体质较差，这也是他荚年早逝的原
因之一吧。
万方数据
都语
大焉W。。E～NXUE。。Y。U．艘嚣紫欠荸甚丈，乙·二。一一年第三期
仔细爬梳，发现宗密在多种著作中引用过《宝藏论》，从而指出“至少到公元九世纪二十年代中期为 止，宗密已经把《宝藏论》和僧肇联系在一起了”。①虽然宗密引文时没有直接说过“僧肇(肇公、肇法 师)《宝藏论》”之类的话，但罗伯特的观点还是可信的。这一方面是宗密有时直接引《宝藏论》的实
例，如《禅源诸诠集都序》卷一：“《宝藏论》亦云：知有有坏，知无无败。”⑦宗密《圆觉经大疏释义钞》 卷六：“如有魍魉等者，《宝藏论》文也。”④这表明宗密是知道《宝藏论》一书的。另一方面，一些“肇公 云”的引文，显然是出于《宝藏论》，如《圆觉经大疏释义钞》卷一日：“肇公云：守真抱一，不染外物，清 虚太一，其何有失?”@此引文实出于《宝藏论》卷上《广照空有品》。@《圆觉经略疏》卷一日：“故肇公
云：法身隐于形壳之中，真智隐于缘虑之内。”⑥此则是对《宝藏论·离微体净品第二》之“若执有身者
即有身碍，身碍故即法身隐于形壳之中；若执有心者即有心碍，心碍故即真智隐于念虑之中”⑦的摘 引。综而言之，宗密心目中已认同了僧肇是《宝藏论》的作者。
但僧肇临刑，特别是临刑说偈的故事，遭到了后世某些人的否定。如明曾风仪《楞严经宗通》卷 六便依据《十六国春秋》指出：“肇法师以晋义熙十年卒于长安，吉祥灭度，无临刑事。”@雍正皇帝 《御选语录》卷一亦云：
此偈非肇所作也。肇为鸠摩罗什高弟。秦王姚兴命入逍遥园，助什详定经论，尊礼有 加。《十六国春秋·僧肇传》云：“以姚秦弘始十六年卒于长安，时晋义熙十年也。”况典刑之 人，岂有给假著论之理?则肇法师之以吉祥灭度，信矣。事既子虚，偈非师作，盖讹传焉。@ 无论临刑说偈还是临刑著论，抑或兼而有之，故事的关键要素都在“临刑”二字。既然崔鸿等教 外史家都无临刑的记载，则知该故事的产生——至少从前揭诸佛教文献之引文可以发现·一当和禅家
有关。而在众多禅师的传记中，对僧肇“临刑”说影响最大的莫过于禅宗二十四祖师子比丘的故事了。
关于师子比丘之事，北魏吉迦夜、昙曜译《付法藏因缘传》卷六有云：
复有比丘名日师子，于厕宾国大作佛事。时彼国王名弥罗掘，邪见炽盛，心无敬信，于 J翼5宾国毁坏塔寺，杀害众僧，即以利剑用斩师子，顶中无血，唯乳流出。相付法人，于是便绝。回
此经所述，显然只提供了一个故事梗概。而且师子比丘是排在印度祖祖相传的第二十三位．到他那 儿，付法人便断绝了。这种说法，宗密《圆觉经大疏释义钞》卷三也表示了认同，但后者是列师子比丘
①参[美]罗伯特·沙夫著，夏志前、夏少伟译：‘走进中国佛教——解读(宝藏论)’，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3
页。又．元人昙噩(1285--1373)(新修科分六学1警传>卷二三说唐人慧苑(673—7437)“少师事贤首法藏禀受《华严>宗指， 乃依《宝藏论》丘四种教”(《大藏新纂融续藏经>第77册，第2．75页中。如果此记载成立，则《宝藏论>产生于初唐之时。 但 据澄观(738--839)(大方广佛华严经琉>卷二云“贤首弟子宛(苑)公依《宝性论)，立四种教”(‘大正藏)卷三十五，第 510 页上。中)，则知昙置“宝藏论”是“宝性论”之讹。<宝性论)即后魏勒那摩提译《究竟一乘宝性论》之略称，该经论述的 是如 来藏自性清净的教义。其实。贤首法藏大师(643--712)在释《华严>教义时，印已多次征引<宝性论>为依据(具体可参 ‘华 严掇玄记)卷二、卷十等)。
②《大正藏》卷四十八。第405页上。 ③《大藏新纂耻续藏经)第9册，第60l页 下。 (多《大藏新纂融续藏经)第9册，第 464页上。 ⑤《大正藏)卷四十五。第143页上。 (囝《大 正藏)卷三十九，笫533页中。 (D‘大正藏)卷 四十五，第147页中。 (蛰《大藏新纂疋续藏
经)第16册，第859页中。 (9‘大藏新纂出续
藏经)第68册。第526页上。 aO《大正蔗)卷五十，第321页下。
万方数据
虚构与真实
为禅宗西天二十八祖之二十三祖，云：
师子受付嘱，后游行教化。至蜀宾国广度众生。化缘将毕，遂令弟子舍那婆斯付法云 云。时遇厕宾国王名弥罗掘，邪见炽盛，毁塔坏寺，杀害僧众。尊者告众日：“王有恶念，诸人 可散。”后王问师子：“师所得法，岂非一切空乎?”答日如是。王日：“夫证法空，于一切都无 所惜，可施我头。”师子日：“身非我有，何况予头?”言讫，Y_声IJ斩师子首。断已无回，香乳流地。
疏：厕宾已来唯传心地者，舍那婆斯第二十四。蜀宾，即师子比丘遇难之处也。屑宾王 既毁塔坏寺，杀害众僧，事不异于坑儒，势必焚于经论。由是师子比丘但密以·心法潜教婆 斯，或隐山林闲僻私语，或变仪式混迹。窃言但示心宗。不传文字。①
宗密对师子比丘传法遇害过程的叙述，较之《付法藏因缘传》更加详实。而且，师子临刑表现出的大
无畏精神以及他对空观思想的语言表述，可以说和僧肇之“临刑”表现极其相似。尤其重要的是，宗 密记载的师子比丘以“心法相传”于舍那婆斯的授受模式，直接启发了克勤对僧肇师承关系的叙述 方式，后者则说僧肇是“从西天二十七祖处传心印”而来。
不过，唐代朱陵沙门智炬(或作慧炬)撰成于贞元十七年(801)的《宝林传》卷五，则把师子比丘 列为禅宗西天之二十四祖，这种说法比宗密之说更加流行。而且，后者在叙述师子尊者被杀时有更 多的细节．如：
王即举利剑断师子首，断已无血，白乳涌出，鲞壶二盘。甚至查壁，垒鉴鱼垄。 查堕 韭盘兰，奄至占旦，堂奎全缝。圆
其中，引文中下划线所表示的内容，同为《付法藏因缘传》、《圆觉经大疏释义钞》所无，此当是智炬所
增补。而这种增补，直接影响了《碧岩录》、《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等书对僧肇作 《宝藏论》的时间描述——“乞七日假”，我们以为这就是移植了《宝林传》中北天厨宾国王“七Et而 终”的时间要素。
唐宋禅宗文献之所以把师子比丘传记中的一些叙事要素移植到僧肇身上，是因为二人有一个 根本的相同点，那就是对“空”的深刻把握。隋吉藏大师《净名玄论》卷六载罗什称叹“秦人解空第一 者，僧肇其人也”④，而玄沙师备所记僧肇《临刑偈》表达的思想，正是彻底的空观思想，它可以说是对 师子比丘回答厨宾国王之语的极好注解。
二(n怕iN偈》在后世的影响
自晚唐玄沙师备首引僧肇《临刑偈》后，历代禅师对此偈都有所阐发。为了更清楚地说明它在后 世的影响，兹先归纳禅师引用时的两种主要方式：
一日四句体(含变异体)，如表一：
①‘大藏新纂记续藏经)第9册，第532页上。
⑦苏澜雷、高振农选辑：《佛藏要籍选刊)第14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49页上。 (蓼‘大正藏’卷三-1-／＼-，第892页上。
万方数据
W。E。N。X—UE。。Y。U嬲础攀丈母兽之，乙·二。一一年第三期
类别 偈辞 引偈之著作名称 四大元无主， 五阴本来空。将头临白刃，犹 北宋道原撰((景德传灯录》卷二七，北宋智严 似斩春风 集《玄沙师备禅师广录》卷三，南宋普济撰Ⅸ五
灯会元》卷六，明通容集《(五灯严统》卷一六，
1
明瞿汝稷集《指月录》卷七，明黎眉等编《教
外别传》卷一六，清超泳编《五类全书》卷一 一九，清雍正
皇帝《御选语录》卷一等
亘里啮盅盔，旦左本来空。将头临白刃，二 南宋释彦琪注{-E道歌注》 2
似斩春风
五蕴复韭直，堕太本来空。将头临自刃，二 明洪莲编《金刚经注解》卷三。，明韩岩集解
似斩春风 《(金刚经集解》卷一，清无是道人注解《金刚
3
经如是解》卷一，清行敏述《金剐经如是经义》
卷一等
明曾凤仪《楞严经宗通》卷六 4 似斩春风 四大原非有，五蕉本来空。将头临白刃，二 钱谦益纂阕((紫柏尊者别集》卷四
5
似斩春风
四大原非有，五蕉本来空。将头临自刃，犹 明释通容《费隐禅师语录》卷六
6
似斩春风
四大元无盎，五蕴歪鲎空。将头临白刃，犹 明何道全注((般若心经注解》卷一
7
如斩春风
四大元无我，五蓝本来空。将头临白刃，捡 清净符汇集《[宗门拈古汇集》卷七，清集云堂
8
似斩春风 编《宗鉴法林》卷八
--FI--句体(含变异体)，如表二：
偈句 引偈之著作名称 明真可《紫柏 类别 尊者全集》卷一二，明德清Ⅸ楞 1 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
严经通议》卷五
明如观注Ⅸ金刚经笔记》卷一，明袜宏辑《(往
生集》卷一，明德清《(憨山老人梦游集》卷一
2 将头临白刃，二似斩春风 一，明一松《楞严经秘录))卷五，明钱谦益((楞
严经疏解蒙钞》卷十，清刘道开《楞严经贯摄》
卷五，清戒显订阅《(沙弥律仪日用合参》卷一 3 明乘昔《(楞严经讲录》卷六 将头临白刃，墓型斩春风 ①按。洪莲集注时的句武是“肇法师日 又日 ”(<大藏新纂记续藏经)第24册。第788页中)，而所引偈是 在 “又日”之后．一般的理解是。又日”之中的偈颂同为僧肇所作。但据张罐钟等人考证，所谓僧肇注《金刚经)，其实应是
谢灵 运之注(参氏论《鸠摩罗什译(金刚般若渡罗蜜经)校释>，佛光人文社会学院硬士论文，2003年，第4—11页)。如果 此说不 误，则《临刑偈》的著作权当归入谢灵运的名下。然据孝艺敏研究．洪莲编《金刚经注解)其实是朱棣《金刚经集 注>的另一 个版本(参氏论《朱棣(金刚经集注)之注家研究)，福建师范大学硬士论文，2010年，第39一引页)。若与朱棣 本对比．则发 现同一注释中．朱榇本(参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复旦大学藏明永乐内府刻本。1984年，第148页)并没有引 用是偈。则知该 儡当是洪莲编辑时据他本熏新加入的(文字与玄沙师备所引也稍有区94)。因此，可以捧除它是谢灵运所四大原韭盔，五蕉盟空。将头临白刃，犹
作的可能性。
万方数据
一20一
虚构与真实
类别
4
偈旬 引偈之著作名称
明夏树芳辑《名公法喜志》卷三
将头塑白刃，一似斩春风
5
将鱼临白刃，盐羞斩春风 四大元无我，五蕉塑兰空 头临白刃，盘斩春风
明真鉴《楞严经正脉疏》卷五
6
南宋道川禅师《金剐经注》卷中 清隆琦《隐元禅师语录》卷一六
7
两个表格中的下划线部分，表明的是与玄沙师备所引文字相异之处(其中，表二类型7显然是把五 言句浓缩成了四言句)。但无论差异之多少，这都从某种意义上说明-J'Ol缶刑偈》在后世受重视的程 度。
此外，还有一种引用形式，虽然少见，却也值得注意，那就是将僧肇临刑之事概括成了一种类似 于典故的成语。如宋《慈受怀深禅师广录》卷三载怀深(1077—1132)禅师上堂语录云：
许多禅和子，向什么处去也?莫是行舡由在把梢人么，莫是聚沫任风吹么，莫是恰似斩
春风么，总不是这个道理。①
“恰似斩春风”，显然是在概述僧肇临刑作偈之事，它仅是对原偈末句有小小的改动，意思则不变 (又，后世引僧肇偈时，也有同于慈受者，见表一类型8)。明麦浪姑禅师万历四十八年(1620)说、许
元钊录《云门麦浪怀禅师宗门设难》中云：“南岳所以轻安如故，肇盟麴垫剑堑渣邈，良有以也。”②明 曹洞宗高僧释明盂(1599-1665)(--宜盂禅师语录》卷二又云：
商韦绪居士捐躯死义，大祥，请上堂。竖拂子云：“会么?gx．-竽头舍得性命，针锋上也 好走马，陆地上也好行船。诸兄弟!你一往底只抱得个不哭孩儿，总不曾经过毒拳毒掌恶棒 恶捶，所以临敌而怯，见事而馁。你看他古来豪杰之士，从容就义，杀身成仁，视死如归，不 可枚举。更看他肇法师就白刃似斩清风，岩头老一吼等若雷轰，有此等志勇，有如是气骨， 方堪绍述吾宗。刀山剑树，纵身游历，镬汤炉炭，自在纵横，韦绪居士果然丈夫。”④
明盂禅师身处明清改朝换代之际，因为十分赞赏商韦绪居士壮烈赴国难的精神，故在其大祥上堂 时，把他比作同赴国难的僧肇法师。此处明盂显然是以僧肇、商韦绪为榜样，号召僧人在民族存亡的 危急时刻也应有大无畏的精神与勇气，甘于献身来救国救民。
更值得注意的是。本来僧肇临刑故事的生成是受师子比丘传而来，但在宋以后的禅宗公案与语 录中，又有以僧肇《临刑偈》之思维模式来描述师子比丘者。如南宋临济宗黄龙派僧人古月道融撰 《丛林盛事》卷上日：
(D<大藏新纂疋续藏经)第73册，第129页中。 (萤《大藏新纂老续藏经>第73
册，第861页中。
③《嘉兴大藏经'第27册。第11页下。
万方数据
一2l一
篙燃m搿毪黜丈母甚丈，乙·-0--年-第三期
鉴咦庵与贤在庵，俱嗣心闻责。鉴尝颂《蜀宾国王斩师子尊者公案》云：“尊者何尝得蕴
空，叠盎翌王堑垒丛。桃华雨后恣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红。”丛林争传之。①
此事又见普济编《五灯会元》卷十八《潭州大沩咦庵鉴禅师》：
上堂。举羼宾国王问师子尊者蕴空公案，师颂日：“尊者何曾得蕴空，煎塞焦鱼堑查丛。
桃华雨后已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红。”o
元代临济宗大慧派禅僧智及禅师(1311—1378)《愚庵智及禅师语录》卷七《颂古》“厨宾国王斩师子 尊者”则说：“型剑堑鲞迅，虚空展笑容。未明三八九，宿对一重重。”@凡此，表明禅宗故事的创作与
流播，是一个互动的过程，即便是本属于“流”的作品，有时又会反过来影响“源”作品的演化。
僧肇《临刑偈》除了常被教内人士征引外，也对教外诗人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刘克庄(1187— 1269)(辛卯春日》云：“匹如饮甘露，又似斩春风。”④方一夔(1253--1314)(张丽华》说：“玉树歌残月 上弓，谁将自刃堑壹风。”⑤这里的“斩春风”，都可以理解为喻空的典故。
至于后世禅师引用《临刑偈》的目的，主要有三：一是释空，有的重在说明业障之空，如南宋释彦 琪注《证道歌注》说肇师之偈“即业障本来空也”@；有的旨在表明尘性空，进而提醒学人要悟入如来 藏，明德清(1546---1623)《楞严经通议》卷五即说“古人‘将头临白刃，犹似斩春风’者。以悟尘性空。 故尘销智圆则本如来藏矣叼；有的是为了解释色空，德清《憨山老人梦游集》卷十一云“且如‘将头临 白刃，一似斩春风’，岂色阴能碍也”@；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二是倡导“生死如一”的人生观，如明一 松《楞严经秘录》卷五日：“肇公所谓将头临白刃，一似斩春风，故云乃至等也。如是之观，则一切大地 自为平矣。”⑨明通容(1593--1661)《费隐禅师语录》卷六则云：“肇法师了得身心一如，心外无余，所 以观生死如泡影，临国难若游戏，真得无生解脱之旨。”④三是倡导国难之际，应有勇于献身的精神， 此点前文已述，不重复。
最后要说的是，本来僧肇临刑仅是一个虚构的传说，但禅师们用它来接引后学时的阐释，则真 实不虚。可以说，是它建构了一种由假入真、真假互生的叙述模式，这种模式在禅宗话头、公案中很 有代表性，故今后有必要加强研究。
(李小荣，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①‘大藏新纂弛续藏经》第86册，第695页下。
②《大藏新纂跫续藏经》第80册，第387页中。 (D《大藏新纂融续藏经)第71册，第684页中。 (D《全宋诗)第58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36312页。 (p《全束诗》第67册，第42304页。 (9《大藏新纂疋续藏经>第63册，第277页下。
⑦《大藏新纂走续藏经>第12册，第589页中。 (函《大藏新纂老续藏经》第73册，第534页下。
⑨《大藏新纂疋续藏经>第13册，第129页上。 ⑩《嘉兴大藏经>第26册。第135页上。
一22一
万方数据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