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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

来源:我们爱旅游


关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

对于动词后动量短语的结构分析,大致有以吕叔湘为代表的“动补说”和以朱德熙为代表的“动宾说”两种。本文着重分析“动宾说”的几种主要观点,由于分析的角度不同,有的观点在分析方法上是存在矛盾的。

标签:动量短语 动宾结构 宾语

朱德熙先生在《语法讲义》和《语法答问》中提出了动词后的动量短语是宾语的观点,这和我们一直接受的动词后动量短语作补语的观念完全不同。查阅其他语言学家的相关著作,发现语法学界在“V+数量+动量词”结构的定性问题上的分歧由来已久。本文大致梳理了一下前人的观点,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个人观点。

关于动量短语的功能和意义的争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派:

(一)动补派。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和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认为,“V+数量+动量词”结构是动补结构,其中“数量+动量词”构成的数量短语为“V”的补语。[1]高更生也认为动量短语应当充当补语成分,还提出有的量词兼属物量和动量,分辨的办法是,要看量词结构后面能否加上同量词相应的名词,能加上的,是物量结构作宾语;不能加上的,是动量结构作补语。[2]此外,范晓《试论动词谓语句的定型问题》、徐枢《宾语和补语》、邢福义《汉语语法学》、贾彦德《汉语语义学》也都持“动补说”。

(二)动宾派。丁声树等所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把动词后面的动量短语看成准宾语,而“V+数量+动量词+N”结构就是一个双宾结构,“N”是“V”的宾语。[3]赵元任《中国话的文法》也持类似的观点,只不过把“数词+动量词”叫做“V”的同指宾语,把“N”叫做“V”的目标宾语。[4]吕叔湘也把这一结构看作双宾结构,把动量短语看作数量宾语。[5]朱德熙《语法讲义》《语法答问》则认为是述宾结构,并称其中的数量短语为“N”的定语。[6]下面将着重分析动宾派的这几种主要观点。

丁声树等所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中认为:在“数词+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的“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数词+动量词”是“V”的准宾语,“N”是“V”的宾语。如“推两回碾子”中,“两回”是“推”的准宾语,“碾子”是“推”的宾语,但没有讨论准宾语和宾语的关系。

赵元任《中国话的文法》中把这类结构中的“数词+动量词”叫做“V”的同指宾语,赵先生认为“N”表示的是“V”的目标,称之为目标宾语,如“看过三次戏”中,“三次”是“看”的同指宾语,“戏”是“看”的目标宾语。至于这两个宾语之间的关系,

赵先生没有进一步说明。

朱德熙《语法讲义》(第8章第6节)中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朱先生指出:“有的动量词跟名量词一样,可以修饰名词”,“数词+动量词”修饰限定“N”,“数词+动量词”与“N”之间的关系是定中关系。他举了三例:

进了一趟城/看了一次电影/念一遍生词

这些例子中的数量词组可以跟名词一起移到动词前头去:

一次城也没进/一回电影也没看/两趟上海一逛,光旅费就花了两百钱

朱先生认为:“一次城也没进”跟“一碗饭也没吃”“一本书也没看”在结构上是平行的。作为实体,“城”是论“座”的,“一座城”说明“城”的数量,“一次城”不是说明“城”的数量,而是说明“进城”的次数,可是与“一座城”中“一座”是“城”的定语一样,“一次”在结构上还是“城”的定语。

《语法讲义》(第8章第7节)中指出:时量词或重复动词作动量词时,应是双宾语结构。如在“下了一会儿围棋”“换一换衣服”中,“一会儿”是“下”的准宾语,“一换”是“换”的准宾语。而其他的时量词和动量词在名词前头应分析为单宾语结构。如:

看了一回电影/(一回电影也没看)

请了一次客/(一次客也没请)

喊了一声爸爸/(一声爸爸也没喊)

朱德熙将它们分析承担宾语结构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时量词和动量词在名词前头时,往往跟名词凝聚成偏正结构。在朱先生看来,数量结构和名词无论在动词前还是在动词后,都是偏正结构。如在“看了一回电影”和“一回电影也没看”这两类结构中,数量结构“一回”和名词“电影”都是偏正关系,即两个“一回电影”具有同一性。

朱德熙《语法答问》(第4章)中又举了两个例子对这个问题作更深入的说明:

一次头也没洗/一下门也没敲

朱先生指出,必须承认“一次”可以修饰“头”,“一下”可以修饰“门”,“一次头”和“一下门”都是定中关系,否则这些句子是无法分析的。他进一步指出,如果在“数词+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的“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把“数词+动量词”分析为“V”的补语,而当“数词+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位于句首时,又必须将“数词+动量词+N”中的“数词+动量词”分析为“N”的定语。这样,在这两类结构

中,“数词+动量词”与“N”之间就出现两套关系了。他认为这里存在着分析方法上的矛盾,但如果将“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的“数词+动量词”定性为“N”的定语,就避免了这种分析方法上的矛盾。

不同于朱先生将其分析为定语的观点,吕叔湘先生的看法更接近于双宾结构的观点,他认为“一趟”“一次”是数量短语作宾语,和“城”“电影”是并列结构,“进了一趟城”是双宾结构。

以上所举多为对一些偶然现象的研究,将分布特征和语义特征相结合进行研究的比较少。邵敬敏结合动词与动量词语义特征来考察动词与动量词的相互选择关系,打破了以往的动词决定动量词的研究模式。根据动量词的语法和语义特征给动词分类,从语义选择的角度对句法组合作出了解释。他指出,不能单独成立但位于句首的“数词+动量词+N”与能够单独成立的“数词+动量词+N”这两类结构并不相同,它们之间存在着许多不平行的推导式:

进了一次城 进了一座城

*有一次城没进过 有一座城没进过

一次城也没进过 一座城也没进过

*一次城出现了 一座城出现了

一次次进城 *一座座进城

*这是一次城 这是一座城

根据这些不平行的推导式,邵敬敏认为:只有在表示“周遍”义时,“一次城”才可以作为一个语言单位出现于句首,其余情况下,它们都不成为一个语言结构,这跟“一座城”在任何情况下都成为一个语言结构显然不同,也即是说动量短语在这里不能看作定语。[7]

不过,即便是同样用语义的标准来衡量,也会有特例。如:

用金钱,心血,人命,而只换来一场猴子把戏,是多滑稽而可怜呢!

反之,经过大赤包的一番争斗而把招弟救了出来呢,也好。

她这一推和一顿骂把东阳弄软了。

她觉着,自己这一番盘算,非常的得体。

一次游行,两次游行,三次五次游行,既不敢反抗,又不便老拧着眉毛……[8]

这些数量短语所修饰的中心词都不是名词这一词类系统中的典型成员,即不是占据一定空间的实体,而是表现为占据一定的时间,其中“把戏、争斗、骂、盘算、游行”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兼类词,它们还具有动词的寓意和语法功能。这些名词前接动量短语是这些名词所表示的时间“个化”,使之在人们的概念中外延明确,而减少对其丰富内涵的关注。这和定语这一句法位置的语法意义是一致的,限定中心语的范围或类别。所以,此处的动量短语又可作定语。

回到上面的话题,这两类结构另一种不平行的推导式更能引人思考:

看过一次书 看过一本书

看过一次的书 *看过一本的书

朱德熙《语法讲义》(第4章第13节)指出:“数量词修饰名词,一般不带‘的’”,这里的“数量词”指的是数词与名量词组合成的数量词。我们可以引入沈家煊的认知语法理论来解释,他从认知上的“有界”和“无界”的角度揭示数量词对句法结构的制约作用,”有界”与“无界”是人类认知机制的一部分,时间动词和活动动词的对立就是“有界”和“无界”这对认知概念在语法上的反映。“‘的’的作用是可以将无界概念变为有界概念。”[9]数量短语限定名词的数量特征,使之具有有界性,所以“看过一本的书”不合语法的原因就在于“一本”与“的”的功能都是将后面的名词有界化,导致了“同性排斥”的现象。而在“看过一次的书”中,“的”与“看过一次”构成“的”字短语,修饰限定“书”,“一次”表现的是“看”的数量特征,与“书”没有任何关系。这再一次证明,“看过一次书”与“看过一本书”是两类不同的结构,前者中的动量短语不是定语。那么,这里的动量短语到底是什么结构呢?

认知语法从人类对外部世界接轨的感知过程中去理解语言结构的种种特征。其中的象似性原则可以对上述问题有一定启发。象似性原则认为人们使用语言的过程,其实就是用语言符号去临摹日常所关注、所观察的世界的过程。“戴浩一拿汉语的词序跟英语作比较,得出汉语在更大程度上遵循时间顺序的象似性原则。这条原则说:‘两个句法单位的相对次序决定于它们所表示的概念领域里的状态的时间顺序。’”[10]这就是说,语言符号的前后空间顺序对应于符号所代表的事物、动作等在客观实际中的时间先后顺序。我们认为,对量有表现要求的动词是有界动词,动词所表示的动作不是始终如一的,而是发生了变化的,在时间轴上或人们的意念中有一个起始点和一个终止点。这样的动作必然产生一定的结果,结果可以表现为时间和动量两类。动作和结果在时间上很显然有前后的必然序列,这和人们的感知顺序是一致的。[9]表示结果意义的动量短语必然选择补语位置,以此符号顺序来对应时间在客观实际和概念领域中的时间顺序。由此,可以说补语位置是动量短语的典型句法位置。

那么,又如何解释“一次城也没进”这种语言现象呢?邵敬敏创造性地提出了“仿造”说,即认为“一次城也没进”仿造了“一座城也没进”这种结构。[7]这样,在“一次城也没进”这类结构中,尽管“一次”与“城”不存在语义联系(这一点朱德熙先生也承认),但由于这种“仿造”的原因,我们仍将“一次城”中的“一次”与“城”之间的关系定性为定中关系;而在“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如“进了一次城”,

正如朱德熙先生所指出的那样,“一次城”不是说明“城”的数量,而是说明“进城”的次数,所以将“一次”分析为“进”的补语是可行的,整个结构是述补关系带宾语。

从以上分析可知,在“进了一次城”中,“一次”修饰限定的是动词“进”,在结构上是属前的,“一次”与“城”没有任何关系;在“一次城也没进”中,“一次城”是仿造“一座城”而来的,将它分析为偏正关系只是由于仿造的原因,因此,这两个“一次城”是没有同一性的。总之,不能因为仿造的“一次城也没进”这类结构中将“一次”与“城”之间的关系定性为定中关系,必须将“进了一次城”这类结构中的“一次”与“城”之间的关系也定性为定中关系。

实际上,丁声树等所著《现代汉语语法讲话》、赵元任《中国话的问法》中把“V+数量+动量词”结构中的“数量+动量词”分别定性为“V”的准宾语和同指宾语;在“数量+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的“V+数量+动量词+N”结构中,把“数量+动量词”分别定性为“V”的准宾语和同指宾语,把“N”分别定性为“V”的宾语和目标宾语。这两家在分析方法上都没有出现矛盾。而朱德熙先生一方面把“V+数量+动量词”结构中的“数量+动量词”定性为“V”的准宾语;另一方面又把“数量+动量词+N”不能单独成立的“V+数量+动量词+N”结构(重复动量词作动量词的情况除外)中的“数量+动量词”定性为“N”的定语,即在“进了一次”中,“一次”是“进”的准宾语,而在“进了一次城”中,“一次”又是“城”的定语,在分析方法上不如上述两家一致,内部是存在矛盾的。

注 释:

[1]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黄伯荣、

廖序东主编:《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

[2]高更生:《汉语语法问题试说》,山东人民出版社,1981年。

[3]丁声树等:《现代汉语语法讲话》,商务印书馆,1961年。

[4]赵元任:《中国话的文法》,丁邦新译,收入《中国现代学术

经典·赵元任卷》,刘梦溪主编,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

[5]吕叔湘主编:《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1980年。

[6]朱德熙:《语法讲义》《语法答问》,商务印书馆,1982年、

1985年。

[7]邵敬敏:《动量词的语义分析及其与动词的选择关系》,《中

国语文》第2期。

[8]以上几例皆引自老舍:《四世同堂》,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

[9]沈家煊:《“有界”与“无界”》,《中国语文》1995年第2期。

[10]戴浩一:《以认知为基础的汉语功能语法刍议》,叶蜚声译,

《国外语言学》1990年第4期。

参考文献: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朱德熙.语法答问[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3]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

[4]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

[5]高更生.汉语语法问题试说[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1.

[6]范晓.试论动词谓语句的定型问题[J].语文论丛,1983,(2).

[7]徐枢.宾语和补语[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

[8]邢福义.汉语语法学[M].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9]贾彦德.汉语语义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10]丁声树等.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11]赵元任.中国话的文法[A].丁邦新译.刘梦溪主编.中国现代学

术经典·赵元任卷[C].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

[12]吕叔湘主编.现代汉语八百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13]邵敬敏.动量词的语义分析及其与动词的选择关系[J].中国语

文,1996,(2).

[14]沈家煊.“有界”与“无界”[J].中国语文,1995,(2).

[15]戴浩一.以认知为基础的汉语功能语法刍议[J].叶蜚声译.国外

语言学,1990,(4).

[16]老舍.四世同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

(陈迁 重庆 四川外语学院留学生部 40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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