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的词源和理据

第十五章 汉语的词源和理据

一、词源、语源、理据、内部形式

（一）词的理据（motivation）

对于“理据”的比较公认的看法是指“词语为什么具有某个意义的理由和根据”（严学宭，1979），也即事物得名之由。这是最为概括的说法，但在具体所指的范围上，各家又有不同的理解。

1．理据是指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是可论证的。如“理据就是词的声音和意义的内在联系”（严学宭，1979）。

2．理据既包括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联系，也指符号与符号之间的联系。既可指旧有符号与新产生的符号之间的语音、语义联系，也指符号的构成部分（就复合词而言）与词的整体意义之间的语义联系，这种联系是可论证的。黎良军有过类似的说法，他说“词的理据问题，可以包括词的音义联系、词素义和词义的联系两方面的内容”（1995）。

3．理据是语言的自组织过程中的一个规律。“广义理据是指语言系统自组织过程中促动或激发某一语言现象产生、存在、发展或消亡的动因、理由或根据，它存在于语言的各个层面；狭义理据则专指语词理据”，即“指语词发生、变异和发展的动因”（司富珍，1998）。

我们所理解的理据是第二种含义。换句话说，理据就是联系，就是使词语的形式和意义产生一定的必然性的联系，这种联系以及联系的表述形式，就是我们要着力挖掘的东西。

（二）词源（语源）

当代汉语词源研究继承了这两个学术渊源，既注重书面材料，又辅以方言材料佐证，语音和语义并重，以“探讨语言中的词在发生时的状态”（王宁，2001）为主要任务，它的具体内容包括如下五个方面：

1、一个词的来源：（1）起源于何时；（2）最早见于何种典籍；（3）来自何种语言或方言，跟其相对应的词有什么关系。

2、一个词可追溯的原始形式：主要是语音形式及其书写形式。 3、一个词可追溯的最古的意义。

4、一个词的原始形式与最古意义之间的联系：（1）词的语音形式和词义的联系，事物命名的理由和根据；（2）词的书写形式和词义的联系。

5、一个词的形式（语音及其书写形式）与意义的演变及其结果（张志毅，1991）。 我们将前三个方面的研究归纳为“来源”，第四个方面的研究归纳为“理据”，第五方面的研究归纳为“变化”，构成词源研究的三大块。而更主要的是前两方面。

（三）词源与词的理据

对于理据与词源之间的关系也存在不同的理解：

第一种理解认为，理据从属于词源，理据研究是词源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正如前文所述张志毅之说。

第二种理解认为，理据就是词源（也等同于词的内部形式），词源就是词的得名之由。如张永言认为，洪堡特所提出的内部形式，就是词的词源结构或词的理据，即指以某一语音表达某一意义的理由或根据，研究它的目的就在于阐明事物或现象为什么获得这样那样的名称（张永言，1981）。在这个意义上，理据和内部形式是等同的，也有学者称作词汇结构。

第三种理解认为，理据是和词源并列分立的概念。二者虽有密切联系，但毕竟分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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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范畴：词源重在考察词的出处和历史来源，而语词理据作为语言自组织过程中一个独特的变量起着使语言由无序走向有序的作用，因而关于理据的研究就决不限于语词起源的考究，它是一个具有自身系统的独立的学科（司富珍，1998）。

我们是在词语这一层面上来限定理据这一概念，并把它视为词源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词源研究既要考察词语的出处、意义和变化，又要探讨之所以形成这种意义的促动因素。词语的理据作为一种性质，是词语广泛具有的性质，是隐匿在词的背后的、词之所以形成的一种思想动因。由于历史的久远，很多词语的理据无从查考，但并不等于说这些词没有理据。原始词是否有可以查考的理据，还在探讨之中，但至少有一部分原始词，通过语音线索和理据论证，可以找到它们的语义源头。在原始词基础之上派生出来的同源词、复合词，应该说大都是有源头和理据可寻的。 （四）理据与内部形式

内部形式，是西方近代语义学的一个术语，最先由德国语言学家洪堡特提出。他所说的内部形式实际上是他的语言学思想的核心概念，他认为，“语言不是产品，而是一种创造能力。”所谓内部形式是具体语言中起整理、划分经验内容作用的结构要素。它体现着强加于言语素材的各种成份、模式和规则。事物的名称表达的不是客观事物本身，而是那些不依赖客观事物，在语言创造过程中通过精神而构成的概念，它是语言创造活动中在发明词语的某个特定的时刻所作出的理解，这种理解导致了语词的构成。比如：大象一词，在梵语里可称作“两次喝水的”“两颗牙齿的”“用一只手做事的”。这三个就是内部形式，所指相同，但概念不同。洪堡特的意思是，内部形式决定了词本身，而内部形式就是要领以及它所形成的人们对客观事物的某种特定的理解，或者称为观察事物的不同角度以及在这个角度上产生的精神结果。我们吸收张永言的对洪堡特内部形式的理解，内部形式，就是词的词源结构或词的理据。即指以某一语音表达某一意义的理由或根据，研究它的目的就在于阐明事物或现象为什么获得这样那样的名称。

严学窘也没有对这两个概念作细致区分，认为它们是同一现象。如严学窘（1979）说：所谓理据，就是指语词为什么具有某个意义的理由和根据，也就是指词的声音和意义的内在联系，亦即所谓的内部形式。复合词有内部形式，单纯词有的也可以找到内部形式。张永言通过同族词或同根词的比勘和亲属语言中同源词的参较来探寻单音节词的内部形式，如：

铜 du《说文》十四上金部：“铜，赤金也。”“铜”的内部形式为“红色”，有以下同族词可证：

彤《说文》五下丹部：“彤，丹饰也。”《诗·小雅·彤弓》毛传：“彤弓，朱弓也。”《邶风·静女》郑玄笺：“彤管，笔赤管也。”

《说文》十下赤部：“，赤色也。从赤，省声。

融 王念孙《广雅疏证》卷八上“丹”条：“彤之言融也。”章炳麟《小学答问》：“融从虫省声。古无舌上音，则融亦读如彤。《说文》复有 字，云‘赤色也’。‘彤’‘

’

盖本一字。

亲属语言里同源的“红”义词也可为证：

阿含语di， 壮语de/ di，傣语d，布依语di，侬语di，沙语de，苗语ie。 这种理解认为内部形式具有说明性、解释性，等同于理据。它是词以外的东西。 后来的学者都把它和理据区分开来。王、司认为复合词的内部形式就是它的语法结构和语义结构的总和，而理据则是造成内部形式的动因。探究复合词理据的基本方法之一就是揭示其内部形式，复合词的内部形式被揭示出来了，它的理据探究工作也就有了观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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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入门的向导。这种理解认为，内部形式是词的一种结构要素，是词的内部结构，确切地说，是词的内部语义形式。比如：打春——鞭打春牛。但是，内部形式对理据的揭示或说明的程度是不同的，如： 词义 君主的女儿。 理据 内部形式 公主 烧麦 古代帝王嫁女时让同姓的公侯主婚。 公侯主婚 食品,用很薄的烫面食品的上部顶端部分有突出的环形摺枝梢上的皮儿包馅,顶上捏摺儿,外观似一朵梅花盛开,故名“梢梅花 儿,然后蒸熟。 梅”。后讹音为“烧麦”“烧卖”。 喻指促人醒悟的警佛教禅宗和尚接待来学之人时,常以棒击吆喝 棒用力一击或大喝一声,以警醒促其告。 领悟。 棒喝 二、词语理据的分类

根据不同的性质特征，学者们给词语理据分成不同的类型。

张志毅先生从普通语言学的角度提出了词的理据的三种类型：自然型、习惯型、自然兼习惯型，这对语言词的理据分类有一定的借鉴作用。但对具体语言来说，又是不完备的，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有自己的特点。

许光烈根据汉语词的特点，概括了九种理据类型：摹声型、语源型、特征型、借代型、比喻型、夸张型、典故型、简缩型、禁忌型。

吕波根据《现代汉语词典》的中对词理据的注释，分成四大类型：自然型（拟声词）、规定型（典故词、由修辞性的造词法而俗定俗成的词）缩略型、流俗型。

王立杰把理据分为直接理据和间接理据。他认为直接理据即词语基本上就是对自然界声音的近似描摹，即拟声，也就是用与有声事物的声音相似的语音形式给事物命名。如“猫、牛、鸡、蛙、布谷等词。间接理据依据“音近义通”和“相似联想”的原则，分为同源孳生、旧词新义、比喻型，通感型，借代型，文化赋词理据等。

曹炜根据词义同语素义因果联系的强弱亲疏关系把汉语词义分成“显性理据”和“潜性理据”。

郭熙也对新词语的理据作了分类：语义理据，逻辑理据，声音理据。

王艾录、司富珍的著作认为汉语词理据可粗略地分为三大类别：音义理据、句段理据和文化理据。其中前两者属于词内理据，文化理据属于词外理据。他们还从各个角度对汉语复合词理据作了不同分类。

构成类别——词外理据（文化理据）和词内理据（语文理据） 性质类别——原始理据和民俗理据 显隐类别——显性理据和隐性理据 造词类别——直感理据和非直感理据 例如：

文化理据（词外理据）

这是一种反映语言符号同外部世界的联系的理据，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文化是语言的内蕴，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在自己的形成与发展的历史中都积累了丰富的文化底蕴，并在心理情绪、道德观念、社会制度等各个方面影响着人们联想的方向和途径。这样，文化因素就融入到语言中，成为一种语言的词语的理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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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杰（1999）把文化理据又分为三个部分，具体如下：

A、 物质文化赋予语词的理据。如“龙、凤、鼎、饺子、华表”等词理据只有中国文

化才能解释。

B、社会文化赋予语词理据

一个民族的社会制度和生活习俗等社会文化，包括生活方式、婚姻形式、风俗习惯、亲属关系、姓氏名讳、地理、法律、礼仪等方面的内容都会成为词语的理据。如封建社会等级森严，帝王的名字不能直说，要避讳，还有一些词如：陛下、公主、出恭、贱内、内人、屋里人、室人、内室、红娘等词都是社会文化赋予语词理据。 C、 心理文化赋予词语理据

心理文化以更抽象更隐晦的形式融入词语中，对语义影响的程度更深范围更广。如中华民族自古崇拜龙，有龙文化，皇帝是真龙天子，与之有关的有“龙体、龙颜、龙子、龙孙”，入药的蚯蚓吧“地龙”，龟甲兽骨叫“龙骨”。带“龙”字的成语、俗语、人名，地名很多。

中国古代人们的尊卑观念还反映在颜色上。红色象征幸福、吉祥、喜庆、欢乐、热烈等好意思，如红运、红满堂等。白色有表示低贱、无利可得之义，自汉朝到唐宋，“庶人以白为服”，所以白衣多指庶人百姓，“白丁”反映没有文化没有功名地位的人。

此外，不管在什么时代，人们都有避俗从雅的文化心理，于是北京的“狗尾巴胡同”就成了“高伯义胡同”，有些使人听而生畏的中药，人们给配上好名称。如蝙蝠屎称“五灵脂”，小儿胎衣称“紫河车”，结在尿桶上的尿垢称“人中白”。 王、司也运用文化理据解释了一大批词：如

草马 草：野草，草马：母马。唐颜师古《匡廖正俗》：“牡马壮健，堪驾乘及军戎者，皆伏皂枥，争刍而养之。其

马唯充蕃字，不暇服役，常牧于草，故称草马。

胡说 胡：胡族，胡说：瞎说。

西晋时期，胡人侵占了我国中原一带，胡人无视儒家规范，其言行没有任何礼法约束，尤其是胡人学说的汉语是相当不标准、不好听的，所以汉人管胡人说汉语叫“胡说”。今义本此。

傻瓜 瓜：葫芦科植物的果实。傻瓜：傻子。 古代秦岭地区有一个地方叫“瓜州”，这里的人们姓姜，他们管自己的一族叫“瓜子族”，其他地方的人则叫他们“瓜子”（意即瓜州人）。瓜子族的人勤劳诚实，干起活来埋头苦干、任劳任怨，其它地方的人误认为他们愚蠢，认为“瓜子”傻。后业便慢慢产生了“傻瓜”一词。

小时 小：大的反面。小时：时间单位，一个钟点。 我国古代没有钟表，用“日晷”、“铜壶滴漏”这种计时方法把一个昼夜分为十二个“时辰”。明代时钟从西方传入我国，开始运用了新的计时制度。因为新制一个钟头是古代一个时辰的二分之一，于是把新制的一个钟头叫做“小时”，把旧制的一个时辰叫做“大时”，现在后者不用了。

王、司在其著作中还解释了一大批词的文化理据，如：“拔河，寒毛，介绍，钧瓷，酒窝，老板，黎民，麻雀牌，目的，苹果电脑，清楚，肉松，轮船，毛病，有理数，伊面，公主，枝梧，陛下，吃茶，橄榄之枝，黑马，梨树，拍马屁，兔崽子，两口子，烧麦”等。 词内理据如：

C=A+B。例如：公产=公共财产，理事＝管理事务，函授=以函件传授，雪白=像雪一样洁白，赏罚=奖赏惩罚，摆正=摆得端正，内疚=内心愧疚

C=A或（和）B。例如：美丽=美或（和）丽，学习＝学或（和）习，牙齿=牙或（和）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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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属于显性理据。

三、理据的模糊、消失、赋予

粉笔，粉，本有“白色”义，如粉堞（白色的女墙），粉米（古代贵族礼服上所绣的花纹，郑玄认为，“粉米”即白米，是白色米形花纹）、“粉墨”（敷面所用的白粉和画眉所用的黛墨，所以又用“粉白黛黑”“粉白墨黑”来代称妇女的妆饰。）。“粉”的“白色”义消失之后，也就有了“红粉笔”、“黄粉笔”“彩色粉笔” 的说法了。而“粉笔”则要说成“白粉笔”了。墨水——红墨水、蓝墨水。上浮——下浮，增长——负增长。

很多语言都有不少外来词。汉语吸收外来词时很多情况下要赋予相应的理据。有些理据是依据源词的，而有些则是我们额外加上去了。乌托邦、维他命、俱乐部、苦力（coolie）。

四、流俗词源、民俗理据、虚拟理据、假词源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设专章讨论流俗词源，认为，它是“把难以索解的词同某种熟悉的东西加以联系，借以作出近似的解释尝试。”

高明凯、石安石的《语言学概论》指出：“人们根据语音的相似性，既不考虑语音的历史发展，也不考虑词义的演变过程，而去牵强附会地推测词源，就形成了所谓俗词源。例如‘西王母’本来是一个国家的名称，便是人们顾名思义，认为它是一个女神，并且为她编了很多神话故事。”王、司的著作认为民俗理据亦称“虚拟理据”，它并非最初的造词理据，而是后来人在无法明了其原始理据却又想使之理据化而附会和杜撰出来的一段故事。张永言（1981）在其论文中也提到的“民间词源”，其实也就是王所认为的民俗理据，他认为对于一个内部形式不明的词，说话或听话的人往往要找出或造出一个讲法来。

民俗理据常常造成一个词语多种理据解释的现象。依据一个词具有的理据项目的多少，可分单项民俗理据和多项民俗理据。如“吃醋”的民俗理据有四：一是《在阁知心录》：“《世以妒妇化狮子”》《续文献通考》说：“狮子日食醋酪各一瓶”。二是民间传说。相传唐贞观年间，国势鼎盛，大臣们纷纷买田纳妾，只有魏征旧屋发妻。唐太宗要给他纳妾，魏征拒绝。太宗不悦，魏征忙说：“即使我尊旨，夫人也绝不会允许我纳妾的。”太宗宣魏征夫人上殿，她果然表示不同意魏纳妾。太宗大怒，遂令饮毒酒赐死。魏夫人喝完酒便问：“这酒为何是酸的？”唐太宗笑了。此时她才猛醒太宗并不是真是杀她，而是以醋代酒，让她“吃醋”。三是王有光《吴下谚语·卷一》“妻妾相妒，谓之吃醋。盖人家醋瓮有可有二，有二必坏其一，两不相容之意。”

再看张永言举的例子： 五代时吴越王钱

用周公一沐握髮的典故命名的“握髮殿”，老百姓不懂得它命名的

理据，就说成了“恶发殿”。“恶发”是当时的口语词不达意，发怒或生气的意思。又如成

都一些街巷的名称：在许多人的语言意识里，“珠市街”成了“猪市街”，“楞伽庵”成了“林檎庵”，“王化桥”成了“黄瓜桥”等。这样探寻词的理据，只不过是依据错误的联想，把一个词根跟另一个不相干的词扯到一块了，结果是歪曲了这个词固有的内部形式或词源结构。

民间词源不但会改变词的内部形式，而且由误会而成附会，还会扩展成为民间传说。这样，民间词源就跟民俗学发生了关系。又如汉语的“杜十姨”：唐代大诗人杜甫的官号“杜拾遗”，人们讹为或误为“杜十姨”，“姨”自然是女的，因而在给杜甫建立祠庙时竟把这位“神”塑成为女像。

再如，古人称老鸦为慈乌。慈乌犹言黑乌，“慈”有黑义。

如果说文化词理据还具有一定的科学性的话，那么民间词理据就具有很大的随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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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词，在不同的方言中有可能有不同的理据。

五、词语理据的特点

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词，也必然有不同的造词理据。许光烈高度概括了汉语词的理据：民族性和时代性。王、司认为汉语词理据有五大特性：潜隐性和他凸现性；稳固性和微变性；民族性和排他性；多源性和时代性；从文字性。

六、词源学研究及其扩展

（一）中国词源研究简说

词源学有两个学术渊源：西方历史语言学的词源学和中国训诂学的传统词源学。现有的对于词源学所做的解释，差不多都是基于西方历史语言学而下的论断，即对词的来源与历史以及对词的形式与意义的变化（包括向其他语言借词[Borrowing]）所作的研究（R．R．K．哈特曼、F．C．斯托克，1981）。“按现代语言学的要求，研究一个词的词源，必须查明它的旁系亲属语言中这个词的词义和词形是什么，据此构拟出它最古的形式和意义。这在古代是不可能的。在现代也只对部分语言才能进行。词源学是历史比较语言学的一部分”（《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学卷》，1988）。西方词源学在研究方法上重视活的语言材料，采用方言、亲属语言的比较，探讨词的语音演变轨迹，以寻求词的早期语音形式和音义结合的理据。它更着眼于语音线索。

中国传统语言研究中早已经出现的词源研究，它建立在传统的文字学和训诂学的基础上，从汉语书面文献出发，立足汉语内部词族的同源关系，注重考察个体词或一组同族词的音义的来源及其理据。它更着眼于意义线索。汉语词的理据研究有着悠久的历史，其萌芽阶段最早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如孔子“政者，正也。”孟子“校者，教也。”墨子认为“名无固宜，经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自汉代以来，《说文解字》、《释名》、诸子经书、右文说、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王念孙《广雅疏证》和《读书杂志》、程瑶田《果裸转语记》，章太炎《文始》、王力《同源字典》，现代的大型语文性工具书《辞源》、《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古代汉语字源字典》等等，以及诸多论文当中，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不同阶段、不同程度上的词源探索。

传统词源学是历史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在我们看来，它有必要拓展研究对象的范围，不仅研究历史上出现过的词汇现象，也要研究现实生活中的词汇现象。新词语的理据问题还是一块尚待开垦的处女地。就已有的研究成果来看，很少有人把词源的探讨定位于现当代汉语词汇当中。从词源学的三个方面（来源、变化、理据）来看，仅就现代汉语时期出现的各种大中型工具书而言，《辞源》重在考察词的来源出处和意义的变化两个方面，同时也记载了相当多的词语的理据，但不收录现代汉语词汇。《王云五新词典》（1946）则注重查找源头。孙常叙在《汉语词汇》（1956）的“造词法”当中涉及了词的理据问题。《汉语大词典》同样是以前两个方面为主体，收录了相当多的现代汉语词汇，但由于编纂的思路与主旨不同，所录例句有很多并非最初用例，往往只要能证明某个历史时期出现过这种用法即可，这就使其考察源头的价值不得不打些折扣。《现代汉语词典》等中型词典也是以解释词的理性意义为主要目的的词典，注重断代性，因而不太考虑来源出处，更少涉及理据问题。即使有所涉及，也是限于那些较为久远的古代词语，很少涉及产生于现代汉语时期的。吕波曾经撰文指出，《现代汉语词典》对除纯象声词之外的近600条词语的理据做了注明（吕波，1996），相对于《现代汉语词典》所收的56147条（苏新春，2001）而言，不到总词数的1.6%，仍是微乎其乎的。王艾录编著的《汉语理据词典》（1995）是专门探讨词的理据的词典，在理据探讨与实践上堪属力作，但基本上仍没有脱离历史词汇学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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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把词源研究完全限制在历史词汇学的范围内，它完全可以把触角伸向现当代汉语词汇当中。值得一提的是三十年代，汪仲贤编著的《上海俗语图说》（1999，初版于1935年）在溯源与理据探讨上颇具功力，对当时新出现于上海的240条民间流行俗词语进行探源析流，并逐一说解其得名之由。《五四以来汉语书面语言的变迁和发展》（1959）也对当时的新词语作了一些探源工作。这两部书已经把目光转向现代汉语词汇，关注当时的新词汇现象。《近现代汉语新词词源词典》就是一部不错的词源词典。但是整体的研究深度还比较浅，词源研究本身难度就比较大，目前的技术水平还很有限，大量的词源研究成果很难在短期内获得，词源研究必须持续的进行研究，其成果也往往表现为阶段性的成果，这是为什么《汉语大词典》会有那么多书证迟后问题的原因，只有不断努力，不断积累，汉语词汇的词源研究才有可能取得比较大的成果。

这种转向在当代出版的部分新词语词典中有所体现，如于根元先生主编的多本词典。词源研究已经开始注重当代汉语词汇了，只不过，这种工作还未上升为理论总结，这恰恰是我们要着力的重点方向。从当代汉语新词语入手研究词源学，可以说是传统词源学的继承和发展。

目前来看，中国还没有一部纯粹的词源大词典，虽然中国的具有词源性质的词典虽然出现得比外国要早。杨树达早在上个世纪30年代就说过：“少年时代留学日本学外国文字，知道他们有所谓语源学。偶然翻检他们的大字典，每一个字，语源都说得明明白白，心窃羡之。”当代语言学者殷寄明曾力主编纂《汉语语源大典》，包括全部汉语词汇，或全部常用词的词源。

就外语词典来看，《牛津英語詞典》（英文简称：OED，牛津大学出版社）被视为最全面和权威的英语词典。截至2005年11月30日，该词典收录了301,100条主词语，共列出249,300个词源。《牛津英语词源词典》（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 。T. F. Hoad，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年12月）是最权威最全面的英语词源词典，共收录词条17000余条，每个词条均注明其进入英语的时期和原始拼写形式，以及每个词条的分属类别，包括：由英语本身发展而来、从其他语言借用而来、根据构词法规则派生而来；包含了英语语言及其历史的大量信息。

（二）倡导新词语词源研究

1、新词语的词源研究至少包括三个方面的任务：来源、变化及理据。

来源包括：新词语起源于何时、最早见于何种语言材料；来自何种语言或方言，与相应的词的继承与变革关系如何；最早的意义和形式是什么。变化包括：新词语的词汇意义的变化过程及结果；语法意义的变化过程及结果。理据包括：新词语的最初形式与最初意义之间的联系；新词语与其他相关、相类、相仿的词语之间的联系；新义词和源词之间的意义的联系。

这三个方面在本课题的操作中因不同的研究目的，设置在不同的章节中，轻重程度有所不同，“理据”部分是本章的重点内容；“变化”中的部分内容在第八章有所体现；“来源”部分要做的是通过对足够量的语料的检索，对词典所确定的出现时间、首见例句及初始意义做一番验证，能更改的就更改，比如，“无烟工业”（誉指旅游业）一词有据可查的首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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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现于1979年的《人民日报》当中，比词典所确定的时间提前了1年。再如：“三个多月的营业说明中国人民生活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人买了套餐，还要买几个罐装饮料”（《人民日报》），这里的“套餐”是产生于1988年的新词，比原词典确定的时间推进了2年。有些词因资料所限，定为新词语，其实通过《人民日报》语料查询可知，某些词语并非新近产生的，比如“适销”，在1951年就出现了四例，以后连年出现，用例日渐增多；“劣质”在1946年就已经在使用了，之后逐年增多。这两个词都不属新词语。

2、新词语词源研究的意义

对当代汉语新词语的词源问题至今还没有展开系统的研究。就现有的成果而言，词源追索远远比词源研究兴盛得多。词源追索的成果体现在部分新词语的个案追踪描写当中，而最集中的体现就是于根元等学者编著的多本新词语词典。但是真正地进行理论抽象的则很少，因而很有必要对新词语的词源问题进行系统的考察和研究，目的在于：

（1）保存新词语的原始面貌。新词语词典做了许多这方面的工作，但是不同的新词语词典在这一问题上采取的策略不同，有的只是把编纂时所使用的例句引出来了，而未必是产生之时的那一个原初例句。这样的做法不是不可取，因为不同的词典的目标定位各有不同，它至少证明，在作者编纂的当时，人们还在使用那些词语。只是在保留原始状态这一点上，没有留下足够的信息。比如，“待岗”一词在1988年9月26日的《人民日报》中的同一篇文章当中出现了两例：

这个厂……多余人员或充实车间，或到“劳动市场”待岗，或提前退休。 平衡下来，“隐性失业”公开化、集中化了：６人列入编外待岗，２人到车间劳动……

而林伦伦主编的《现代汉语新词新语词典》（2000）中所举例为1999年的。当代汉语词汇

系统吸纳了相当多的新词语成分，如能完整地记录下来每一个新成分的产生之初的背景和环境，一定会为新词语的理论研究带来许多便利之处。

（2）正确理解新词语的意义内容。这一点主要是指理据的作用而言。比如：

[草包庄稼]指由于受自然条件限制或自然灾害影响而收成很差的农作物。收获的主要是．．．．．．用于纺织草袋子的干草，草袋子俗称草包，故称。 ．．．．．．．．．．．．．．．．．．

[草字头]借指万元户。因繁体字的“万”字为草字头，故称。 ．．．．．．．．．．．．．

[道德银行]对生命银行如血液银行、皮肤银行、眼球银行、肾脏银行等的雅称。因这类．．．机构是出于人道主义的目的，故称。 ．．．．．．．．．．．．

[钓鱼项目]指上马后需一再追加投资的工程项目。由于少报工程概算或资金未全部落实．．．．．．．．．．．．．．．．即开工上马，以致造成项目骑虎难下。“钓鱼”喻指用这种手段或方法诱使或引导对方投入．．．．．．．．．．．．．．．．．．．．．．．．．．．．．．．．．．．．．．资金、财物或其他条件，故称。 ．．．．．．．．．．

[开领]指在家办公，不用到单位去上班的职员。如网页设计人员、记者、软件开发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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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工师、咨询人员等。

它的理据是：由于这些职员在家里办公，无需穿西装系领带，领子是开着的，较为自由，故称。

例中加点的都是该词的理据，也就是该词的得名之由。理据的出现，使得这类不太容易从字面意义直接获取足量信息、释义的主体部分亦不足以提供全部信息的词，一下子涣然冰释。理据有时并不是词义的必要组成部分但却是进一步理解词义的关键通道，它帮助人们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3）梳理新词语、新词义的形成过程，为揭示当代汉语词汇的来源服务。词汇的来源是多方面的，有源于地域方言的，有源于社会方言的，有源于社区的，有源于外族语的。这些都要词源研究的的重要方面。以源于隐语的“高买”（在商店偷东西）一词为例，该词并非源于香港粤语，而是源自上个世纪初叶以来盗窃行业所使用的隐语，在北方许多地方

的隐语中具有一定的通用性，这是隐语词向共同语词汇扩散的典型例证（唐钰明，2002）。

（4）为造词研究服务。造词是指用现有的语言材料运用一定的方法创造新的词语，它解决的是一个词语从无到有的问题；理据则是造词的背景环境因素，即某个词语为什么代表某个意义，也就是得名之由。二者观察的角度不同，比如，“知本家”是个新词，对于造词方式而言，只要指出它是借“资本家”的音而造的就可以了。而理据探讨则不仅要指出借音造词，还要指出促使它产生的背景知识：在知识经济时代，拥有知识的人以知识为本，如马克·安德森、杨致远等人，以知识这一无形资产入股，使个人资本在一两年内就达几百亿元，其发展如同资本家运用资本快速发展一样，故称。实际上，造词也是以理据为重要依据的。造词法是研究词如何形成的手段方式，理据之中已经蕴含了造词法问题，换句话说，理据提供了所要表达的概念的基础形式，造词就是要从基础形式中提取构造新词语的成分，由此形成新的词语。比如，“房模”是一个刚刚出现的新词：新浪网上（2002－09－11）的一个标题新闻写道：

“房模”月底开赛，房地产想把美女豪宅拉到一起。 正文当中又写着：

除了车模又要有房模了。本月底，北京将举办首届房地产模特大赛……记者获得消息“2002年首届北京房屋模特大赛”将于本月底拉开帷幕。

“房模”的理据是：车模是汽车行业竞争的产物。在激烈的房地产业竞争中，厂家利用模特的形象魅力和语言魅力，展现房屋的人性化设计和多种功能，仿“车模”而称。

“房模”与“房屋模特”、“房地产模特”可以说是随着新职业的出现而同一时间产生的，后两种称名是“房模”的缩略的基础形式。同时，“车模”是一个模本，因而“模”是必须提取的构词成分；剩下的单音节成分只能在“房地产、房屋”中提取，相比之下，“房”最具有概括力和区别性，因而成为首选。可以认定，“房模”是缩略、仿拟而成的。

（5）为当代的文化词汇研究服务。文化词汇研究本质上是一种解释性的研究，是用文化现象来解释词汇现象。理据研究所探讨的词语的得名之由，实质上就是一种解释。这种解释不仅仅限于词汇层面本身，还要深入到新词语所产生的社会环境、言语运用主体的思维方式中去寻求，因而理据的探求也可以算作当代文化词汇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比如，“瘦身”是个经台湾引入香港、再由香港引入内地并径直北上的日语词。它的理据是“使身体瘦下来并保持苗条外形”，这个词回避了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的肥胖，要比“减肥”来得高雅，同时又迎合了以瘦为美的流行观念，因而备受欢迎，普及得很快。可以说，“瘦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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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求雅”心理的产物，也是社会风尚的产物。再如李行健先生曾经著文《词义演变漫议》（1994），文中指出了“安排”的新词义：“用不正当的手段随意安置（人员）”，这一意义的产生和演变的详细动因是“人浮于事，用不正当的手段或走后门往不需要人的部门安插人；或个别干部利用关系把不称职的人弄去异地做官，安插到别处去；或不讲原则，把不应提拔的干部提拔”，意义由中性转为贬义。如果深入到每一个词语的产生的背景中去挖掘词的每一种动因，一定会有许多文化学的发现。

（6）为词汇积累和习得服务。无论是母语词汇的习得，还是对非母语词汇的习得，新词语的教学是不可避免的一项重要内容。如果在习得过程中能够借助相应的词源说明（主要是指理据而言），就能够事半功倍，收到良好的学习效果。Lakoff 曾经从认知心理学角度提出心理学上的倾向：如果一个人知道某个词义的理据是什么，他就能比较容易地学会、记忆和使用该词（皮埃特·H·斯沃涅波埃尔，1995）。比如新近出现的“漆模”一词，我是在2002年3月17日的网易的新闻中第一次看到：“前番喝下肚，今又画人体，北京人体漆模全城走秀”，随后在新浪网的新闻中又见到了这个词，它是如今愈演愈烈的商业竞争的产物，即“身涂油漆彩绘展示油漆产品的模特儿”。在提示它的理据的时候就要指出：商家为了展示其油漆对人类无害、绝对符合环保要求，在模特儿身体上用油漆绘画，仿造“车模”而成。这样说解之后，什么是“漆模”就容易理解和记忆了。

（三）新词语的词源信息与词典编纂

目前还没有一部完整地包含了词源信息的新词语词典。产生于当代的新词语历史不长，人们对其词源和理据的了解反倒往往不多，及时地揭示和保存是完全必要的。我们完全有可能也有必要对每一个新词语、新意义的各种信息进行摸底考察。因为新词语与实际生活比较贴近，而且我们也具备了相当规模的自然语料，当代人作此考证有许多便利之处，不像对前代词语的考证总有猜测成分。对于每一条有源可考的新词语的注释，理论上都要包含至少两方面的内容：来源和理据。对于多义的新词语，则应该三者兼顾。这种做法，在于根元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新词词典》及另外四本新词语年编中，以及在杨建平的《时尚词汇——新名词应知晓》、商务印书馆最新出版的《新华新词语词典》（周洪波，2003）中，都有大量的体现。这几本词典对多条新词语进行历时与共时的考察、预测，从产生时间、产生背景及构造特点等多个方面进行审视，提供大量词源信息、尤其是理据信息，这是新词语研究逐步深化的表现。

新词语词典应该在不同层面上满足人们的需求，随着人们的语文素养的普遍提高，对于词典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只给出词义信息的词典只能告诉读者这个词的意义是什么，而不会告诉人们它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而词源信息词典却可以满足这种需求。因此，时代呼唤着完备的词源信息词典的问世。

（四）于根元《现代汉语新词词典》对部分词的理据的揭示

《现代汉语新词词典》在探讨新词语理据时，是从以下四种方法入手的：

1．从语素义入手。有些词，分别说解了每一个语素，就得到了理据，这样的词是语素义对词义表现得较为明了的。比如：

[癌兆]癌症的先兆。 [癌元素]致癌的因子。 [降耗]降低消耗。

[停薪留职]停发工资，保留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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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宵电影]影院里通宵放映的多部电影。

这种类型由于词语的表义明显程度强烈，语素义直接与词义挂钩而不须作过多的解释，这种情况下，对语素的说解实际上就等于对理据的说解，理据与词义重合，理解了语素义，也就理解了词义。

也有些词虽然是语素义直接对应词义，但由于某个语素义是生僻的或容易产生歧义的，词典释义没有作出必要交待，如：

[担纲] 指在艺术表演或体育比赛中担任主角或主力，泛指在工作中承担重任。 释义中没有指出“纲”为何可以代表“主力”、“重任”，因而也就不足以称为理据了。在理据探讨中要指明，“纲”是指事物的最主要的部分。

2．从造词法入手。这一方法着眼于那些语素义只是部分表示了词义，或者根本不表词义的新词语。当代新词语主要是以语素合成、音义相生、修辞转化和语法类推为主体造词方式。如下面几个修辞转化的例子：

[短腿] 喻指下位机构不完善。 这是运用比拟造词法形成的新词。

[白发浪潮] 指老年人口越来越多的发展趋势。“白发”指代老年人群体。 这是运用借代法造出的新词。 [个联体] 个体经济联合体的简称。

这是运用缩略方法创造的新词。

对这些修辞转化而来的词，字面意义明了的，可以只简单地指明转化意义、或者将转化之前的源形式指出来，即可完成理据的说解。

对于以新造新的意义支点词，不仅要指出字面意义，还要指出意义支点所代表的意义。如：

[插友]到农村插队落户的城市知识青年之间的戏称。这里的“插”要还原为“插队”来理解。

[白帽子]指没有文化知识、素质低、不懂业务等的名声。这个释义没有指出为什么用“名声”来对释“帽子”，用“没有文化知识、素质低、不懂业务”来对释“白”。据查，“帽子”有“比喻罪名或坏名义”之义（《现代汉语词典》三版），“白”很有可能是由“白丁”简缩而来，“白丁”指“不学无术或缺乏知识的人，亦指文盲”（《汉语大词典》）。

3．从背景知识入手

背景型重在阐释词语的外在形式与意义之间的联系，即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最初结合时的联系，如：

[伤痕文学] 指描写“文化大革命”给人们身心造成巨大创伤的一类文学作品。1978年．．．．．“文汇报”发表的卢新华的小说《伤痕》首开其风，并因此而得名。 ．．．．．．．．．．．．．．．．．．．．．．．．．．．．．．

[白领]英语white-collar worker意译的简称。西方社会称有较高文化素养的技术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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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文秘、财会人员及其他自由职业者统称“白领工人”。这些人员的工作环境比较清洁、．．．．．．．．．．．．．．．．．．．．．．．．．．．．．．．．．．．．．．．．．舒适，可以穿白色衬衫工作，故名。跟从事体力劳动的“蓝领工人”相对。 ．．．．．．．．．．．．．．．．

[爱国菜] 称冬贮大白菜。北方秋末大白菜大量上市，80年代末北京大白菜连年丰收，．．．．．．．．．．．．．．．．．．．．．．．．．．．曾动员单位和市民多买多存，为国分忧，故名。 ．．．．．．．．．．．．．．．．．．．．．

[比基尼] 英语bikini的音译。本为太平洋马绍尔群岛最北端的珊瑚岛的名称。1945年．．．．．．．．．．．．．．．．．．．．．．．．．．美国在此进行多次核试验而引人注目。巴黎一家泳装设计师即用以借指自己设计并在当时引．．．．．．．．．．．．．．．．．．．．．．．．．．．．．．．．．．．．．．．．起舆论轰动的一种特殊的女子泳装。 ．．．．．．．．．．．．．．．．

[百慕大三角]原指北大西洋中西部的一处三角形海域。因常有飞机、船只在这一海区失．．．．．．．．．．．．．．．．．．．．．．．．．．．．．．．．事，原因难于解释，用来喻指危困的境地或恶性循环的现象。 ．．．．．．．．．

[癌症性格]容易患癌症的性格。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专家柏瑞仙冠研究发现：喜欢抑制．．．．．．．．．．．．．．．．．．．．．．．．烦恼、绝望或悲痛情绪的个性……企图以姑息的办法来达到虚假和谐的个性；表面上处处牺．．．．．．．．．．．．．．．．．．．．．．．．．．．．．．．．．．．．．．．．牲自己来为别人打算，但是心中其实又有所不甘……比较容易患上癌症，所以把这些称为“癌．．．．．．．．．．．．．．．．．．．．．．．．．．．．．．．．．．．．．．．．．症性格”。 ．．．．．

这类理据的说解需要把词语的得名的背景因素介绍清楚。

4．从相关词语入手

依据造词时所参照的相关词语来提示其理据。如： [蹬士]三轮人力车，仿“的士”。 ．．．．．

[病德]病人应该具备的品质，仿“医德”而来。 ．．．．．．．[蹭舞]不花钱而白进舞场跳舞，仿“蹭饭”而来。 ．．．．．．．[童农]未成年的农民，仿自“童工”。 ．．．．．．

[白市]国家经营的、合法买卖的市场。仿“黑市”对义而造。 ．．．．．．．．．

这类词的理据是从与之密切相关并得以仿造而来的词语中体现的，找出相关词语，也就找出了理据。

5．从词义的发展脉络入手

这是针对新产生的意义的理据而言。它要求的是把原来的意义和新产生的意义解释清楚，再把两个意义之间借以联系的方式标示出来就可以了。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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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化]原指植株退化，一代比一代矮。又用来比喻文艺作品降低正面人物的思想道德．．水准。

[孵化]原指禽鸟趴在卵上用体温加热，使卵内胚胎发育成幼雏。喻指专为新创办的高．．新技术企业从建立到开展业务进行各种服务，使之能顺利发展。

[起飞]原指飞机开始升空飞行。现也喻指事业起步迅速，发展顺利。 ．．

这类词的理据是在词义的发展中得到的，新旧意义之间的共同的语义特征，就是理据的内核。共同语义特征不一定要以突出的叙述形式表述出来，只要它在两个意义的表述中能体现出来，这就完成了理据揭示的任务。

从上面的分类中可以看到，《现代汉语新词词典》的理据探讨方法与新词语的表义特征有着一定的因应关系，语素义表义直接、比较完全的，一般采取第1种方法。语素义表义不完全的或转义而成的新词语，多采用第2、第3种方法。与新词语或新词义的形成方式也有一定的关系，对于仿拟类推形成的词，多采用第4种方式；对于新产生的意义，只采用第5种方法。

《现代汉语新词词典》表述理据的提示词

（一）用提示成分来引出理据 1．“（因）……故称”、“故……称之”、“（因）……故名”、“因……而得名”、“……由此得名”、“因……”等等。如：

[时装文学]缺少生活，只在技巧、形式上玩花样的文学作品。因其思想内容平庸，．如同时装一样只注重式样表现而得名。 ．．．

[爱的投资]指家长为未成年子女作保险投资，也指这笔资金。父母为了使子女在成长过程中消灾免忧，到保险公司为子女作各种投保。因这项投资是父母对子女爱心的体．现，故名。 ．．

[扒价]购买时只是象征性地交些钱。因其价格低得惊人，近乎扒取行为，故名。 ．．．[白色公害]指塑料废弃物对环境造成的危害。因塑料制品多为白色，故称。 ．．．[白色革命]指农作物地膜覆盖栽培技术。仿照50年代中后期到70年代，矮杆高产水稻品种的选育成功使我国水稻平均亩产提高50公斤，被誉为“绿色革命”。“白色革命”一说为“绿色革命”的仿造，地膜为白色，由此得名。 ．．．．

[菜场尾巴]指在菜市场的门外或旁边摆摊售货的农副产品交易带。因如尾巴一样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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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延伸，故称。 ．．

[诸侯经济]指只顾本地区的利益的经济格局。如同诸侯割据，故名。 ．．

这些例子代表理据说解的一种形态，即显性形态，它以知识性附加内容的形式体现出来。这样的方式往往对应的是表义不明显的新造词。

2．“喻（指）”、“（原指）……泛指”、“仿”、“对义而成”、“原指（为）……喻（指）”、“指代”、“简称”等等。如：

[金牌]原指体育运动比赛中第一名获得的金质奖牌，现也泛指某些评比活动中名次．．或等级第一，或最好、最高、最优秀的。

[小黄帽]小学生戴的黄色的交通安全小帽。又指代戴小黄帽的小学生或泛指小学．．生。

[霸王合同]指借助权势等签订使对方蒙受损失的合同。多指某些供货部门乘人之急，在不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与对方签订的合同。霸王是楚王项羽的称号，后用于喻指极．．端蛮横的人。

[借鸡生蛋]喻指通过合法途径，利用他人技术、设备、资金等发展经济。 ．．[控办]全国控制社会集团购买力办公室的简称。 ．．

这种方式对应的往往是新义词，或仿拟类推、或简缩而成的词。提示成分之前或之后要

摆出新词语或新词义所从出的源义或源形式，提示成分表明新词语或新词义形成的联系方式。源义或源形式与提示成分一起构成了该词语的理据。这是理据说解的另一种形态：隐性形态，它没有上面的显性形态那样直接明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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