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儿

过了清明，各地的油菜花儿便次第开了，来到西安的这近二十年，每年都会有人呼朋唤友，兴高采烈去看油菜花儿，这几年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对此很是不理解，菜花儿有啥好看，小小的，黄黄的，繁华高贵赶不及牡丹，清新脱俗比不上荷花，象老实巴交的农村人，满身沾着土气，默默地站在那儿，不懂谄媚逢迎，不会故作清高，就算吸引着人们去看，无非就是收获了些或怜悯或嘲弄的目光，这更加让我没了去看的兴致。

然而，年复一年，一拨拨看花的热烈，终于渐渐影响到我了，为了打消心底的疑虑，于是也暗暗谋划着去看一次罢。汉中百万亩的油菜花，向来全国有名，但节假日的拥堵和喧燥也同样有名，犹豫了几日，终于兴致勃勃去了杨庄西安周边据说还算有名的油菜花地。与其他慕名而来的人们一起站在半山坡上，我大失所望，眼前不正是让人怜悯和嘲弄的景象么！两三片小小的油菜花地，围着绳子，进去拍照照例要收费，乌央央的人排着队，滑稽地拍照留念，片子的背景里都是人，冷不丁冒出的一抹黄，更是好笑地加剧了这种讽刺。

在回家的路上，倒是不经意邂逅了一个惊喜。村旁路边的一片油菜地，出人意料地欣欣向荣，一株一株的花儿到底比不上一片片的，原来聚在一起的油菜花还是蛮好看的，心里对油菜花的观赏性开始有了小小的认可。我们在油菜地里大呼小叫，兴奋地拍照，地里有正劳作的大妈在拔草，笑呵呵地看着我们玩，还把拔的一大堆野草送给我们，仔细看去，居然是备受城里人青睐的野菜！纯朴的大妈又给我们抱来刚割的韭菜，估量有五六斤，说是多的吃不了，送给我们。她的膀子上涔涔的都是汗，背上的衣服也紧紧贴在身上，洇出一大圈汗渍。我们过意不去，要给她钱，大妈摆摆手，自家地里的，不值几个钱。告别勤劳和善的大妈，还有金黄的油菜花，心里一片幸福和满足。

七月底，西安史无前例地热，炎炎烈日，毒辣得象地主婆拿着鞭子，疯狂地抽打着人们，把大家纷纷赶往了凉爽的西部几省，我们也成了其中一员。这个季节，正是青海湖油菜花花开的喜日子，那就说走就走，驾车一路向西，去看看久负盛名的青海湖油菜花。忽然就想起一句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也羡慕顾老师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羡慕归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做不到人家的洒脱，只好利用有限的时间走马观花吧。

驶入青海，地广人稀，天蓝云白，不自觉地整个身心放松下来。渐渐近了，那远远的一抹深蓝应该是湖吧，不细看就会当成远方的天空了，湖边长长的绸缎般的黄带子，大约便是油菜花了。车轮迫不及待滚滚向前，载着莫名有些期待的心情。触手似可及，望山跑死马，大道通天，遥遥无边，笔直的公路象天路一样伸向远方，似乎永远走不到那片花的海洋。然而，转眼路旁便满是一簇簇、一片片的油菜花了，黄灿灿的耀眼，急忙忙驶下路基，震撼难以言表，哪里还有所谓的怜悯和嘲弄，一头扎进一望无边的花海，拥揽精灵们入怀。